上午,接到代晓曼的电话,她说,她要来宋楼镇看我。
代晓曼是我教的第一届学生,如今在县财政局工作。当时是1985年,地点是岳庄乡果园中学。
重拾这段师生历程,说来很有意思。我在《丰县论坛》上,发了几篇文章,顺便浏览一下其中的一些文章。读到能引起我感情共鸣的文章,就留言评论,签名用的是实名,于是她顺着我的脚印,找到了我。
师生相见,分外亲切。我的学生,已经四十又五,甫一打开话题,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青葱岁月里。我生于1965年,出了师范学校,去果园中学实习,正好是1985年,就是碧绿的小青年,才满二十岁。当时果园中学有两个初一班,我接手这两个班的语文课。果园中学校园颇大,两个初一班,教室是自成一体的两口连体瓦房,孤零零的处在校园的最南边,怎么看,都有点“孤悬海外”的味道,教室周围,长着蓊蓊郁郁的树,悬铃木、杨树、槐树,自由生长,如我教的学生,如今还能叫的出名字、记住模样的已经很少了:代晓曼、李海柱、宗海霞、王新文、代超伟、佀本科、孟宪科、李丽、郝服军、赵英、李玉场、岳元启、侯淑英、李学义、李云兰。当时应该有近百名学生吧,而还有印象的就这些,没有谁能抗拒时间不舍昼夜流淌的威力。
代晓曼说,她没有上初一前,一直在果园总厂五分厂小学读书,教她的老师们,大多是民办的,上课用丰县话。我是她接触的老师,用普通话上课的第一位。我有点汗颜,虽然我的《普通话证》获得了90.2分的成绩,我感到我的普通话,还是很蹩脚的。就是这些年来,一直坚持用普通话上课,我的普通话水平仍然很低。她给我戴高帽,拿出她的“成绩”给我看,整整两大摞证书和奖状,工作优秀是一大块,各种演讲比赛、文章的获奖情况是一大块,足见她在生活中的努力,她说,她获得这些演讲的成绩,特别是获得江苏省的演讲第一名,都是我给她讲课用普通话的缘故。滥觞,只是发轫之源,长江浩浩汤汤,奔腾入海,绝不是沱沱河的功劳,它只是一个参与者、助推手。但作为师者,不可不兢兢业业。教师教过的每一名学生,不是老师的雕塑作品,但他们的成长历程里,肯定有教师留下的影子,只是或深或浅罢了。传道、授业、解惑,是一条多么任重而道远的责任呢,师生、师生,人生路上的很重要的链条,为师者不可不察,社会和家长不可不明,而今师生关系尴尬,是何道理?
当时,带两个班语文课,并没有感到累和紧张。作文全批全改,一大批学生要面批。记得李丽的作文和朗读水平都不错,曾经单独辅导她。我们几个实习教师,要离开校园时,李丽等几个学生要送一送我们,而今仿佛就在昨天,其实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。代晓曼是一名心清如水的好学生,形容尚小,分外可爱,学习极其用功,语文成绩超棒。她从家返回校园,给我们捎来一大布袋彤红、甘甜的苹果,我们不愿意要,都不行,想来,至今温暖异常。李海柱长着黑黑的头发,圆圆的脑瓜,正好坐在第一排,走到教室里,总是抚摸他的小平头,他笑眯眯的。李学义要跟我练习拳术、气功,我怕他耽误学习,也怕他不能吃苦,就告诉他简单的练习方法,只要绑一个树靶,天天击打,自然膂力超人。许多年后,当时的学生告诉我,李学义与别人冲突,一拳打断他人四根肋骨,想来不觉冷汗涔涔。
带领学生们踏青春游,顺着浅宽的大沙河,一口气走下去。来到一片青青的柳树林边,号召大家每一个人都要拧一只柳笛,喊着“一、二、三!”一起吹响,柳笛声大作,震天动地,响遏行云,吓得藏在有干芦苇、也有苇芽子里的野鸭“呱呱呱”、“扑棱棱”飞走了。见到一大片尖尖的茅菇,就弯下腰,或者半蹲着,拔下来,每个人都攥了一小把,剥开外皮,把雪白的内容放在嘴里,嚼一嚼,甜丝丝的,鲜乎乎的,那是春天的味道。也放风筝,满河道里,都是牵牵连连的绳索,高高低低的风筝,笑声、歌声,几里外都能听见。回到学校,就要写作文,真情实感、美轮美奂的作文有的是。
记得有一次,于世光、胡世义、李岩、沙继考、我,我们五个实习生和闫文海老师,一起准备到街上看露天电影,我到教室里去看看学生,如实相告。第二天要期中考试,学生说什么也不要我离开教室,问我问题的一个接一个,直到下晚自习,才放过我。回到宿舍,他们已经看过电影回来了。
青春的年华,流金的岁月,想一想,就感到自己年轻了。
好像是1996年,我开着摩托车路过大沙河镇(岳庄乡已经撤乡建镇),可能镇区要来大人物,警察封路。我正要摘下档停车,一位守候的警察挥手示意我过去。我过去后,才认出来是我的学生郝服军。周围的人提意见,我隐约听得郝服军说:“那是我的老师,我能拦他吗?”师生,原来可以这么亲近!
故作轩窗掩苍翠,要将弦诵答潺湲。愿我们亦师亦友,拥有一个宠辱不惊的内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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