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清明,细雨如愁。
清明时节之于杜牧,一如寒山寺之于张继,一向为大家熟知、吟咏,文脉不断,人文永恒。王维有一幅画《雪中芭蕉》,据说是中国绘画史里争论很多的一幅画,他在大雪里画了一株翠绿芭蕉。大雪是北方寒地才有的,芭蕉则又是南方热带的植物,一棵芭蕉如何能在大雪里不死呢?像《渔洋诗话》说他:“只取远神,不拘细节。”沈括的《梦溪笔谈》引用张彦远的话说他:“王维画物,不问四时,桃杏蓉莲,同画一景。” 果真如此吗?不但宋代区仕衡有《岭南大雪》的吟诵“海冻珊瑚万里沙,炎方六出尽成花”,近年来也有岭南暴雪、冻雨的出现,雪中芭蕉虽然不常见,也不是虚话。
半夜细雨敲窗,犹如有声的滴漏,任时光淡淡而去。早晨起来,天雨地湿,就在廊下运动。不小心超出楼前玻璃的遮蔽,就有凉凉的雨滴轻轻袭来。有紫燕从云彩眼里冒出来,一只、两只、三只,上下翻飞。春分时节,玄鸟至,燕来也。前日,骑行大沙河北上,在沛县鸳楼东要过大沙河,去领略七堡村北的梨园。驻足桥上,拍摄不知拍了多少遍的大沙河碧波,蓦地,有一对紫燕闯入眼帘。这是今春第一次看到,一直目送,直到不见踪影。在苏北,有“燕子不入愁门”的说法,想来是一户吵吵嚷嚷的家庭,喧嚣太大,令想在此家筑巢的燕子夫妇没有安全感,何如另选高邻哪。
正在廊下打拳,有老友闫玉亭相邀外出运动,细雨飘渺,若有若无,看看春花,是一种不错的选择。金黄的油菜花比比皆是,只是不成规模,加上空气湿重,几乎没有馥郁之感,远远不如前天骑行在大沙河西的观光路上,只要遇上明黄的较为大片的油菜花,即使顺风而去,越过了油菜地,丽日蓝天下,馥郁的花香还是追踪而来。路过一片很大的桃园,桃树却小,桃花已败,还有星星点点的花瓣不肯支持落英缤纷,留恋枝头,远远望去,好像飞动的蝶群。小桃儿已经坐果,毛茸茸的,就是胚胎婴儿,惹人怜爱。一条大沟的上坡,一排很粗的梨树满树白雪。在往前走,田野里全是堆雪砌玉的景象。可能是沛县七堡的梨树太小,或者是另外一个品种,开的梨花也很白,有冰清玉洁之感;但是比起这些较为老的梨树,还是逊色了点。其实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是可爱的颜色,只是我们的立足点不同罢了。
洁白如雪的梨园旁边,是一方碧绿的麦田,远处有窄窄的一畦金黄的油菜花。即使天空晦暗,飘洒着雨丝,白、绿、黄也分外明艳,恰似一幅写意的画图,不自觉就会生出辽远而雅致的感觉。响晴白日,应是“万人空巷点梨花”的授粉日子。没有一起甜蜜的收获是容易的,除非它的虚假的、强取豪夺的,失去了心安理得,应是上天对人间最为严厉的惩罚,食不甘味、寝不安枕、提心吊胆、焦虑忧郁,生而为人的快美自然大打折扣,生不如死有点夸张,行尸走肉相当般配。没有一起劳动的收获是简单的,不出力、不尽心有时能侥幸一回,虽然农谚云“庄稼活,不要学,人家咋着咱咋着”、“也喜早,也喜晚,也喜勤快,也喜懒”,但大部分不辛勤是不靠谱的。农家深谙此道,梨花开花时,如果出现霜冻,要在晚间点火弄出浓烟,增加大气的逆辐射保温;本来不进行人工授粉,也能结出果实,但是绝对不如授粉后的坐果率高。坐果率太高也不行,得缩果,还得套袋、打药、施肥、抽枝、扭梢、灌溉、贴反光膜。收获也不是轻松的事,摘一个、几个、几箱是不错的享受,十万斤是个啥概念。卖出去还得去掉套子,不能及时卖掉,还要储存等等。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每一位劳动者都需要得到尊重。
走出田野,来到农贸市场天棚下,亲切的市声响起来。蔬菜、肉类、干果、食摊、杂品林林总总,买的、卖的、讨价还价、吆喝、闲谈、咬耳朵、挤眉眼、做鬼脸、手势、肩扛手提应有尽有。另一方天棚下是买卖树苗的,花木、果木间熙来攘往。
西边有一方天棚闲置,正是我俩打太极拳的好地方。做好了热身准备工作后,即开始打拳。小雨变成了中雨,击打棚面嘈嘈切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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