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面筋汤（原创散文）程守忠
2016-06-20 23:36:45| 分类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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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出于东天之上，多么熟悉的情景，童年的思维瞬间洞开，穿越便在电光石火间完成。平行宇宙也许是存在的，过去的时空可能被雪藏在某处，只是不能为大多数人知晓罢了。
一个好的皇帝、宰相，可以达到“文景之治”、“贞观之治”、“康乾盛世”，一位好的校长，可以成全一所学校的业绩和声誉；那么，秉承中华民族优秀传统基因的父母，则可以缔造一席幸福的家庭。
自我记事以来，父母亲从来没有吵过嘴，家庭氛围一直安定团结。我们哥仨，也常常误入歧途，父亲一定是“金刚怒目”，母亲从来都是“菩萨垂眉”，我们便在阴阳和谐之中成长。“规矩多大胆多大”，叛逆不羁的性格从此造就；”放羊式“教育可以造就”绵羊运动“，皆是不可取的。父爱的山，母爱的水，才能形成山环水绕的局面，健康的身心自然养成。山高林密，曲径通幽的境界水到渠成。
从厨艺上讲，父亲的手段更胜一筹，但是父亲不经常在家做饭。生产队割麦、打场、挖河、修渠等大规模集体劳动的时候，父亲是火头军。父亲的咸疙瘩汤做得最好，早餐一般如此。我学得父亲的真传，至今烧丸子汤、面筋汤，还屡试不爽。拿烧咸疙瘩汤为例，舀满一锅水，加入醋再点火加热，凉水——热水——开水过程中的醋，已经发生了变化，酸味消减，而醋香味溢出。等锅里的水烧开，搅拌成细碎颗粒的面疙瘩下锅搅拌匀称。设若以白菜做青头，可用白菜心，也可用绿色的白菜外叶。但是操作过程不同，白菜心鲜嫩，切碎与葱花、姜丝加盐、味精腌渍，等白菜心塌架再下锅；要是绿色的白菜外叶，需要以开始烫焯，才能去掉涩味，按白菜心的方法操作。而且白菜帮的效果更好，特别是抱不成心的白菜茬子，烫焯后特别滑润，咸疙瘩汤就会增色不少，大家伙百吃不厌。当然父亲的烹调手段多的是，如“虎皮辣椒”、“羊肉茶”、“红烧肉”、“拍黄瓜”、“蒜泥茄子”等等，绝活多着哪。大姨夫自山东来苏北我家做客，看看天色已晚，赶集上店已经来不及了，父亲就去自留地里摘了一个即将长成个的冬瓜，做了晚饭“冬瓜汤”，姨夫赞不绝口，一定要让我爸告诉他烧制的过程。父亲告诉他，去了皮切成片的冬瓜肉一定要腌制，还要加醋提味，笨鸡蛋花绝对不能少。若干年后，我去离我家近八十公里的大姨家，给她家送一只猫仔——鲁南鼠患猖獗，大姨夫特意为我烹制冬瓜汤，我一喝，天哪，与我父亲的简直有云泥之别，而姨夫学得我父亲的一鳞半爪，在当地是一绝，谁家有红事白事，都请他烹制冬瓜汤。
母亲有两手厨艺超过父亲：其一、面糊子鸡；其二面筋汤。小时候，怎么也搞不清其中的原委，只要做这两样，父亲一定要让给母亲来做，他肯定坐在灶间烧火。而今想来，父亲是在向母亲学习。直到母亲去世，父亲还是没有学得来。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，估计母亲早就知道其中的秘诀，只是碍于父亲的自尊，不愿意说破罢了。简单说，就是“山河可改，本性难移”。父亲个头不高，却也是个爷们。曾经被生产队派去微山湖拉稻草喂牲口，创下了晚饭一口气喝八碗面条的记录，至今本村无人能破。曾经去淮北拉红薯干度饥荒，在萧县北被公家的卡口拦截，父亲拉着千斤红薯干逃脱，误入一片松软的河滩，他只有扒开暄土才能拉动平车，他扒开一段暄土，就拉着重车走一段。一直走了十里路才逃出重围，救了半个村子人的性命。父亲的果敢、刚烈可见一斑。恰恰是他的刚烈，做不好面糊子鸡和面筋汤。这两样美食，需要耐心、静气，母亲天生，而父亲缺失。
母亲是做面筋汤的圣手，我学得一点皮毛，已经被大家看好喝彩。我曾经在开博不久写了一篇散文《房后有园好下厨》（大约在我的博客65页，此文写于2010年8月6日。），里面详细写了烹制面筋汤的过程。我的两名同学读了我的博文，慕名前来，还捎来了美酒佳肴，要求我不需要添菜加酒，就给他们烧制面筋汤。说真的，我当时熟悉烹制面筋汤的过程，但只是会纸上谈兵，只好硬着头皮操作。所好的是苋菜、笨鸡蛋等具备，就打开电磁炉操作。不想把面筋汤做得乱七八糟，其一，小麦粉霉了，洗不出面筋，当然面筋汤成为浆糊；其二，电磁炉热量集中，不锈钢锅容易糊底。浆糊加上糊味，那面筋汤能好喝吗？我的俩同学喝得醉醺醺的，临走前怒道：“写的比鲜花还漂亮，做出来比猪食还难吃！”我只有赔笑的份。母亲上午要做面筋汤，吃过早饭，已经把面团和得圆溜溜、光洁洁的，放在黄盆（一种土质的陶盆，釉子通常为黄色。）里饧着。上午干完活回家前，母亲已经把下在锅里青头准备好了。最多的是一大把鲜嫩的苋菜也，嫩龙葵草头也可以，嫩马齿苋只能说差强人意了。苋菜分成两类，毛叶的和光叶的，硕大碧青光溜溜不长毛的苋菜叶最好。烧开水，先在开水里搅拌开面筋成碎花状，然后把洗面筋的带有面的汁水倒入开水锅了。这里面大有学问，不能一下子全部把汁水倒进锅，这样容易糊锅。父亲性急，往往如此，因此不能成功。母亲仔细，一勺一勺往烧开的锅里加汁水。只要开锅，就舀一勺汁水倒进锅里，压住开水。等锅里汤汁又开锅了，还是如法炮制，汤汁的醇美之感就出来了。等全部汁水加入烧开锅，就要把盐渍好的青头下锅，把搅拌匀的鸡蛋液匀称的倒入锅里，等锅里再次沸腾，一大锅鲜美的面筋汤就烧好了。
午饭就是所有食客都喝了个肚儿圆，满锅到沿的面筋汤还得剩大半锅。父母从地里归来，我们也都放学回家。天暗了下来，月亮出于东天之上。案板已经支在枝繁叶茂的杏树之下，我们围住案板剥蒜，父亲刷洗蒜臼子，母亲去厨房把锅里上午剩下的面筋汤舀到黄盆里端到案板上。父亲已经捣好蒜泥，加入大量的陈醋，全部倾倒到黄盆里，又把少许醋倒进蒜臼子里涮一涮里面漏落的蒜泥，再倒进凉面筋汤里，拿勺子搅拌均匀，就给每一个家庭成员盛碗了。
天气炎热，人如同活在火洞里。坐在树荫下，打着蒲扇，汗珠子还是“噗噜噗噜”的往外冒。洗一个澡，只要一离开水面，汗水马上全身覆盖。然而，蒜辣醇香爽滑惬意的凉面筋汤一下肚，暑气顿时降了下来，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顿时凉气飕飕。那个享受，酸梅汤、冰激凌、老冰棍、冰镇啤酒、冰镇西瓜等，只配给凉面筋汤提鞋。若以量化计算，距离没有十万八千里，至少几千公里还是有的。冰冷降温的东西容易伤脾胃，它们破坏了胃部的暖温，因此胃部会消极怠工；而辣椒、花椒、胡椒、生姜等食物都属于热性，食用后容易上火，带来便秘、咽喉肿痛等问题。而凉面筋汤是食物，还有白蒜调和了面筋汤的凉意，不会伤及胃部，还抗癌、抗衰老、抗疲劳、保护心血管、杀菌、改善糖代谢、抗过敏等等。估计张悟本之流假如不捯饬绿豆，而开发白蒜的功能，说不定已经冲出国门，走向世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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