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牧良高兴坏了,这是一个多么优质的睡眠夜啊。他开始躺在两间小屋的“客厅”里的小竹床上的时候,欠身吹熄了油灯,顿时他陷身于莫名的黑暗里,有洁白的月光透过门缝偷偷挤进来,呼吸分外畅通,似乎山野的空气已经被月光过滤,不含一点杂质,清冽而芳香。他想起身去屋外转一转,可是又怕打搅在里间睡眠的两位老人。隔着竹篾编成的屏风,老人的呼吸清晰可闻,一粗一细,绵延悠长,似海浪舔着沙滩,清风掠过竹林。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归人间了,只是陷入虚拟的世界里不能自拔;他多久没有像今晚一样,正式的躺在床上睡眠了,不是歪在电脑椅子上,就是胡乱蜷曲在凌乱的床上。他刚躺在铺着一条兽皮的竹床上,心想一定会硌个半死,谁知躺上去分外熨帖,连思想也降落在竹床上安分守己,不起一丝波澜。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个“垂死的病人”!
拉开屋门,大黑看到跟着花白头发出来的马牧良,停止了拼命摇动的尾巴,随即又摇动起来,只是频率慢了一点。它围着马牧良有转了一圈,欢快的到前面跑开了。
老人背着背篓,他拿着一头安着铁铲、一头安着铁矛的一根较长的木棍,和一条领路的狗行走在蜿蜒的山道上。走出这片高大婆娑的毛竹林,他们来到一处居高临下的悬崖上。东天边彩霞如火,而太阳还没有挤出地平线。
大黑面向东方,四蹄蹬地,尾巴头颅翘起,“吽吽吽”的拉着长音的叫起来,把他吓了一大跳,以为大黑疯了哪!花白头发把背篓放在地上,抖一抖身躯,扭一扭脖项,“啊啊啊”的吼叫起来。山鸣谷应,百鸟乱飞。好长的气脉啊!
人和狗停住声音,一起看着马牧良。花白头发从他手里拿过来那根棍子,冲着他喊:“来一嗓子!”他忸怩了。那条狗却四蹄踞地又“吽吽吽”的唱起来。
“喊山啊,喊啊!”他还不待张嘴,一声元气淋漓的女声从南面的山坡传过来,中气十足,似蝴蝶上下翻飞,鹰隼展翅翱翔。
花白头发“呵呵”大笑:“你大妈应和着哪!快喊哪,年轻人!”
一条纤细的嘶哑声从他的声带迸出,畏畏葸葸,裹足不前;继而瓶颈渐破渠道洞开,水流通畅,直奔远方;接着银瓶乍破,刀枪齐鸣、万马奔腾,声震天地!
他感到脱胎换骨般的轻松,似乎他是一个新生的婴儿,才刚刚离开母体,张开双目滴溜溜的注视着这个崭新的世界!
有一波三折的华丽女声从远方传来,似遨游于蓝天的鸽群,忽东忽西,鸽哨共鸣,一切动容。
花白头发拍拍兀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马牧良,大笑了足有一分钟,快意的说:“小伙子,你大妈表扬你哪!”
一张满面泪水的脸转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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