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丰县，我置个场！（原创散文）程守忠
2018-05-29 08:34:18| 分类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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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丰县，民风淳朴，古道热肠，犹以酒文化，最为大家津津乐道。
春节，华夏文明中，最为隆重的节日。不论你身在何方，肩负何职，尤其是父母俱在，或者双亲余一，如果你不回老家过年，全村都会腹诽你。春节这一天，你不回家，任何时候回到老家，老家人见了你，依旧嘘寒问暖，其实心里对你早已有了偏见：春节了，父母在，居然不回家过年，你可以呀！你还有老有少吗？你就是孙悟空，石头蹦出来的！就是你除夕凌晨回到家，陪父母吃一顿饺子，到长辈那里磕一个头，大年初二回归单位，老家人都会竖起大拇指：行！这个小子，没有忘本，走到哪里，都是咱的老家人！
尤以大年初二，新客拜年（姑爷回门），最为大家津津乐道。如果新客，稍有礼俗差池，就会贻笑大方，就是过去数十年，故事依然传颂，经久不衰。在年初二登岳父岳母的门之前，老爸老妈会进行一系列培训，类似如今的培训持证上岗。大到民俗文化，小到搛菜举杯，父母必一一强调：儿来，这可不是小事，你要做差异了，你岳母家就会看不起咱，咱们可是村里的大家族，有头有脸的人物！背箢子的只能一个人，八面玲珑不说，必须海量。背箢子，说白了，就是女婿带过去的酒缸，娘家人的众矢之的！岳父母家的陪酒者，也非凡人，不能喝一斤、八两的，绝对没有谁家找你陪客。结局往往是两败俱伤，不等离开酒桌，就张嘴如靴筒，一阵狂喷，人也醉成一滩泥了。我老家邻居二叔海量，年轻时，全村几乎都找他背箢子，年初二新客拜年，大部分是脚步歪斜回村，好事者问之：“二叔，今天喝高了吗？”“没有！他妈的，四个陪客小子灌我，都被我灌趴下了！老子再喝二斤没事！”其实，他已经到了极限，一两就把他放倒了。遇到硬茬，二叔也无计可施，只好“屎壳郎驼坯——硬撑”。他俩都是酒仙级人物，一桌子人全喝跑了，二人开始吹瓶，每人一口气干一斤烈酒，干了两瓶，二叔发话了：“咱们别憨喝了，就是喝八斤，就咱俩难受，谁怜惜咱们？咱们就说，咱们一个人喝了五斤！”“没有这么多空酒瓶，咋办？”“你、你猪脑子，不会灌到墙角的老鼠窟窿里！”二叔从此得名“五斤不倒”！亲家会面，说起二叔：“你家二叔真厉害，在我家陪了一回客，我家三年不见活老鼠！就是碰巧从外面跑进来一个，也跑不稳当，歪歪斜斜的！”
我的同事，也是海量，号称“三斤不倒”！就是在单位上班，有头有脸的老家人也常常请他陪新客，对付背箢子的。那天他确实喝高了，走路歪歪斜斜的。老家人不让他走，他非回单位不可。不能骑自行车了，就徒步走了。他小弟送他几里路，他告诉小弟：“咱们都走几里路了，我没有跌倒吧。小弟，你回去吧，你把我送到单位，你还得跑回来，犯不上！”小弟看看他大哥也没有多大事，就是偶尔脚步不稳，就回去了。第二天凌晨四点多，小弟到集上卖早菜，在朦胧的天光下，看着沟里一棵杨树特别粗，走进了，看见树上搂着一个人，屁股已经撤到一旁，双手虚虚的扒着树，恐怕再过十分钟，就撒开手掉到身后的水沟里了，凑近一看，正是他大哥！我同事，喝高了，脚步歪斜，滑到公路沟里去了，幸好抱住一株杨树，相依相偎，整整缠绵了一夜！
陪客，特别是陪新客拜年，其实一件非常困难的事，尺度难以把握。喝不好，对方怪罪：多大的事！连酒也管不好！惟有对方微醺，不出酒，不回家的路上栽跟头，是最佳状态。这就是老家所说的最理想的状态：喝酒微醺，花开半朵！喝大了，就不要说了，一说都是泪。喝酒本身是一件快意之事，无酒不成席，无席话语稀，喝出胃出血，喝出胃溃疡，喝出伤残、死亡、植物人，多不应该！
丰县老家人，三句话离不开喝酒、置场，就像“三句话不离本行”、“好酒的，不入茶行”一样，已经融入血液和骨髓里了。就是经常见面的朋友相遇，最常说的就是：“今天咱们哥俩见面了，不能走，咱得喝一盅！”要是该吃午饭、晚饭了，遇到熟人、朋友，更是热情：“老兄，你要是走，就是看不起我，咱俩就是拍一个黄瓜，炒一个韭菜鸡蛋，一瓶酒！”老家人很讲究，菜必成双，酒不能喝干。一荤一素，炖一个大件，烧一个汤，甜汤、咸汤无妨；鸡蛋紫菜汤、藕夹汤、甜玉米羹都行，汤肯定有的，就是鸡蛋面水，也不能缺。单数菜，是不允许的，你要硬上，客人当面不好说，但心里犯嘀咕：哪兴这样的！咱们这里可是圣人经过的地方，把你家落下了？聪明、懂礼貌的人家，拍一个黄瓜、凉拌变蛋、炝一个土豆丝，不在做第四个菜了！天哪，这不是单数吗？没有关系，土豆丝装两盘，不就是四个菜了吗！假如二人喝干一瓶酒，而且正好微醺，主人需要打开第二瓶，客人接过来：“老哥，我知道你的好意，心领了，这开瓶酒，你得先喝，我就给你倒一滴子！”“兄弟，见外了不是，”说着抢过酒瓶来，“我就给你倒两滴子，我陪，咱们不喝了，吃饭。”
敬酒，特别是有贵客和远方陌生的朋友在场，丰县人是非常豪爽的。给自己倒满一大杯，站起身，端起酒，礼让一周，说：“各位好朋友，我整一圈，按咱丰县的规矩，先喝为敬，各位肯定都比我的很少。”一仰脖子，一杯酒就喝下去了，幽默者倒竖酒杯团团一周，证明自己没有耍奸，坐下来，吃一筷子菜，自我揶揄：“我是菜酒。”然后给各位敬酒。遇到开车的、忌酒的，就拿开水充当。
早些年，丰县人拼酒，如果对方喝不下去，翻脸的、吵架的、大打出手的、抡酒瓶的，可不少。如今文明了，你只要找一个不容推卸的理由，就可以不喝酒，“不好意思，我开车。”“对不起，我才打了头孢！”
出了丰县，老家人把喝酒置场，挂在嘴上，遇到外县、外省的朋友，最好说的就是：“到丰县，我置场。”到了丰县，老家人决不食言，特色菜随便点：解拉猴、鸡蛋蒜、辣子鸡、炒牛蒡、薄荷叶、花椒叶、焖菜、梁寨的白莲藕、王沟的铁棍山药、霸王别姬（团鱼炖笨鸡）、水煮肉片、鱼香茄子、羊芹细（羊肉、细粉、芹菜同炖，风味绝佳。）、耦合、芦笋……你想喝到二八瓯上去吧台结账，老板告诉你：“我兄弟已经给了我一千块钱，押这里了。还吩咐我，除了他的，谁的钱也不能收，如果我收了，他不愿意我……”假如你还想付钱，老板可急了：“这不是钱不钱的事，你是难为我，我兄弟吩咐我的话那不白说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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