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雨剪春韭（原创散文）程守忠
2018-04-16 11:38:24| 分类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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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读到老杜的诗篇《赠卫八处士》，总是忧郁夹杂着喜悦。“访旧半为鬼，惊呼热中肠”、“明日隔山岳，世事两茫茫”，沧海桑田、别易会难，平易真切的诗圣之句，咀嚼如《二泉映月》的苍凉和悲切；“
独携天上小团月，来试人间第二泉”，又是多么的令人欢欣；“夜雨剪春韭，新炊间黄粱”，烹出的春韭与新鲜的黄粱，与苏轼笔下的惠山烹煮小龙团茶叶有一比，唯美食美景不能辜负，身心愉悦，便是人间仙家。 居所下的车库旁边，有一小块闲地，花瘦草肥。萋萋芳草终于完胜花木，独领风骚。大哥骑行中，捡来别人遗弃的韭菜根，把野草刨干净、整好半张席大的地块，栽了进去。韭菜别称“懒人菜”，属于百合科多年生宿根蔬菜，简直具有“给点阳光就灿烂”的特质，冻不死，热不死，旱不死，丢在哪里都能生长，最为老家农户喜欢。
记得小时候，母亲常常让我端半簸箕草木灰，去给房后菜园子里的韭菜施肥，我不乐意去，母亲就说：“你看，园子边上的韭菜，都饿瘦了，黄着脸，抱韭菜鸡蛋也柴，不好吃；你撒上灰，韭菜就绿了，嫩了，叶子宽了。”撒上灰，下一茬韭菜就宽大黑绿，抱土鸡蛋，是无上的美味。
傍晚回家，春雨淅沥，经冬历春的韭菜，几乎盖满了地皮，禁不住兴奋了：头茬韭菜！老家有“头茬韭菜是发物”的说法，发物，是指富于营养或有刺激性，特别容易诱发某些疾病或加重已发疾病的食物。小时候，大臂上种牛痘（老家俗称“点花花”），家长要到河里逮鱼的。吃了鲜鱼，种牛痘的地方就会发炎，留下一块一分硬币大小的“花花”（疤痕），从此自身就消灭了“天花病”。发物是辛香发散之物，当然是美味。老婆提议：“晚饭包韭菜饺子！”
大哥掌灯，我俩剪春韭。湿漉漉的韭菜，比夏天的韭菜纤细多了，但韭菜味浓烈，不禁惊叹老杜诗中“剪春韭”的“剪”字之妙，剪刀轻合，亭亭玉立的韭菜就伏在你的手掌里，如甜甜酣睡的婴儿。还不到理一个发的工夫，我们俩各持一把满握的春韭了。
淘洗、抹碎，煎鸡蛋的煎鸡蛋，和面的活好了面饧着。不需要加如葱姜蒜，只是韭菜沫拌凉透鸡蛋花，加一点调料，鲜香的味道，已经出来了，令人垂涎。搓面团成条状，揪好剂子，擀好浑圆的面皮，加馅儿捏成饺子，个个如饱满欲飞的白鸽。
烧开水，下饺子，“一群大白鹅，噗通噗通跳下河”。一盏，煮熟的尤物上了桌子。吃一个，鲜啊；蘸一点醋汁蒜泥，鲜香啊。春天在哪里呀/春天在哪里/春天就在鲜香的饺子里……
与大哥碰杯，抿一口高度甘醇的陈年老酒，就一口饺子，心尖颤颤的：饺子就酒，吃喝都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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