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发（原创小小说）程守忠
2016-05-01 15:23:51| 分类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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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光明是一名下岗人员，在小城很有名。
不是他下岗下得有名，而是因为他的菜园出名。
他从机械厂下岗后，彷徨了好长一段时间。他是厂里的宣传科长，虽说是手下的科员不多，可是把厂里的宣传工作搞得风生水起。黑板报、宣传栏、标语、告示等等，他亲力亲为。粉笔字、毛笔字、版画、漫画，信手拈来有模有样。科里一直是厂里的先进科室，年年受到嘉奖、表扬。红红火火的机械厂说倒闭，就一下子倒闭了。一夜之间，他成为下岗人员。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只待在宣传科里，除了写写画画，可以说身无长技。
无计可施，他就跟着老岳父打理处在郊区的菜园。开始还不习惯，干着干着，干出了门道，有点风生水起的样子。老岳父年纪大了，索性把菜园给了他，自己落了个清闲。菜园有声有色，他自己忙不过来，把下了岗做小生意的老婆也拐来帮忙，充实而忙碌，人民币却不少挣。
虽然都是大众菜，可小城的消费者对他的菜，知根知底。他的菜园不施农药化肥，近乎纯绿色。傍晚摘好菜，一般不需要进市场，已经售完。售不完剩一些，就打成捆或者装进方便袋，一斤或者二斤为单位，放在脚蹬三轮车箱里的纸箱子里。纸箱旁边支起招牌，周吴郑王的正楷毛笔字大书：鸡毛菜，足斤，一元钱一把；或者是：顶花带刺的黄瓜，足二斤，一元钱一袋。到不了骡马市场，纸箱子已经空了。
他起来个大早，重复着昨天的工作，而骡马市场空空如也。他想到了是夏令时，搞乱了他的生物钟，自己还没有调整过来。他摩挲了一下自己较长的头发，把三轮车停在“长足发廊”门前，走进刚刚打开的店门里。
长足发廊的老板，就叫吴长足，手大脚长，名副其实，善于察言观色，笑口常开，嘴上抹蜜。才打开店门，正要给自己冲一杯“蜂糕”茶，见有顾客进来，急忙放下手里的开水瓶招呼：“大哥早啊，理发？”他点点头。吴老板已经拿起围裙扑打如太师椅带有底座可以转动工作椅了，“大哥，上座，咱这就开工！”
吴老板和他交谈，知道他是菜农，吴长足加快了理发的速度，舞动大手，迈开长脚，三下五除二，给他理出个大平头。清理好头发茬子，拿掉围住他的罩衣，他站起来，对着揽镜，精精神神的。他偷眼外看，三三两两的骡马等大牲畜正在上市，今天的草粪不少拾的。他高兴起来了，抓起兜里的一把硬币、零钞票塞给吴老板说：“够不够？”吴老板喜上眉梢，得有十来元吧！“够了，够了！哪要这么多，得退给您！”话音未落，他已经冲出店门，丢下一句“不用！”牵着三轮车，去拾骡马牛粪了。吴长足数了数钱，十二元七角四分哪！他冲着石光明的背影拱拱手：“好人哪，好人，佛祖保佑您！”
如月如梭，四季轮回。
他骑着三轮车来到骡马市场前，浓霜遍地，少有行人。“长足发廊”门已洞开，有灯光透出。他扯一扯自己较长的头发，走进店里。
吴长足礼仪有加，光调试洗头水的温度，就又是加冷水，又是兑开水，整了好几遍，他唯恐石光明不满意。理发、刮胡子更是如履薄冰，战战兢兢。
石光明心急如焚，拾牲口粪的已经来了好几个，他还坐在这里享清静。他恨不得拔腿就走，可是吴长足总是笑吟吟的回答：“大哥，咱不着急，这就好了！”
直到太阳冒出了屋檐，他才给石光明理完了发。等他一揭下罩衣，石光明“腾”的跳起来，大踏步走出去。“大哥，还没有给理发费哪！”他捏出一枚硬币丢给他。“这，这不够啊！”
“给你一块钱，就不错了！”
“上次你多好，多大方啊！”
“两个回子（回民）打架，这一回不是那一回了！”
“太少了吧？！”
“你知足吧，我连一块钱都不想给你。牲口粪都被人拾光了，你却在这里摆弄的死蛤蟆尿淌！切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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