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对面坐着一位年届半百的大叔,一直随着飞驰的列车注目京哈铁路旁的风景;我的旁边看样子是一对热恋的年轻人,手掌握在一块面对面的窃窃私语;斜对面应该是一对夫妇互相依靠着酣睡。我悄悄掏出手机,尽量把音量开小欣赏二胡独奏《二泉映月》。大叔突然收回一直向外看的目光,可能是转动脑袋的速度和角度不理想,脑袋和窗户玻璃撞到一起,“砰”的一声很是响亮,把睡着的女人吓了一哆嗦。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不到半分钟,又合拢起来。大叔友好的对我微笑,手指虚点着我靠在小桌子拿着的手机轻轻的说:“欣赏音乐哪?”我开启的乐音极低,若非不是我经常把《二泉映月》设为电脑上的背景音乐百听不厌,我的耳朵几乎不能捕捉到若有若无的音乐旋律,大叔好听力啊!我有点不好意思,又有点萌动的好奇心发作,我微微点点头笑了一下。大叔欲言又止,但还是压低声音说:“年轻人,不听《二泉映月》,换一个曲子,可以吗?”高手在民间哪!从大叔的装束和气质看,他不应该是知识分子;可能是农民或者是工人。我不禁来了兴趣,这位大叔有意思。我轻声问:“大叔,你不喜欢这首曲子吗?”大叔一震,好像眼睛里有泪花,“年轻人,关闭手机音乐吧,我给你讲一个故事。”
一个年轻的伐木工人家住在黑龙江省漠河县育英镇,新婚燕尔的他正在休婚假。他迷上了拉二胡,就跟育英小学的音乐老师学习。1987年5月7日8点来钟,他正在小学里跟着音乐老师练习拉曲子《二泉映月》,忽然发现西天边被大火烧红了。“不好,是森林大火,快跑!”他还没有跑出校园大门,火头眼见飞到头顶上来。才到街上,正好一辆卡车开过来。他只是一伸手,就被上面的人捉住手腕悬挂在车厢外——车厢满是人,一个人也塞不下了。大火几乎把脸烤着火了,车胎被烧爆了,“砰砰砰”乱响。幸好不远有一条河,卡车直接开到水里边去了。河水流动着,大家互相牵着手有的蹲下、有的伏在水里。大火一下子就把育英镇吞没了,“噼啪”乱响,嚎哭声四起。处在河水里的人哭声一片,可是谁也不敢脱离水面,只能哭喊着面对四处乱串的火焰而无能为力。黎明时分,人们已经哭不出声了。大家相互搀扶着从冰凉的河水里走出来,大家冻得厉害,不时有人摔倒,又被他人拉起来。大家抽抽噎噎向冒着烟的镇区慢慢挪动,那个惨景没法说。一个小孩被父母摁在水缸里都泡胖了,可是还活着,他的父母已经烧焦了……
大叔泪流满面,不知啥时候围上来的人群也都眼泪汪汪。“大叔,你是……”“我就是那个伐木工人哪!”大叔哭出声来,整个车厢里抽噎声、哭声,此起彼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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